第二章：余小姐

　　男人修长的指甲划过手机屏幕，显示此时已是凌晨三点。他望着楼下灯火通明一夜未熄灭，眼神阴郁不明。

　　他又重新拿起手机，拨通电话。

　　“小陈，明天的讲座让陆深代我去。”

　　不等另一头回应，就挂断了电话。既然回了Y城，不管她愿不愿意，总是要见一面的。

　　早上九点，余余就接到了靳斯然的电话，或者说，她一直在等着靳斯然的电话，她也知道这次回来的事情，瑛琪不可能不告诉他。虽然她自己换过电话号码，但这么多年了，余余仍记得六年前靳斯然的手机号码，熟烂于心从不为过。当忽然看到那串熟悉的数字时，余余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，紧张害怕，他会说什么，这么多年不见了，他会说什么。她的脑海在那一刻只有这一句话在不断浮现。

　　“你好，”余余极力地克制住自己发颤的声音，双眼发酸。

　　“余小姐，我是靳斯然。”

　　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有磁性，无论他说什么，都总能让人感受到似有浅浅笑意，即使言辞冰冷刻薄也有人想要多听一句，沉迷其中不知犯贱，比如余余。

　　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
　　一声“余小姐”让余余极力护住的最后一筑防线彻底崩塌，泪早已不自觉地布满脸颊，却只能低低呜咽。

　　“长话短说，麻烦余小姐今晚8点到MAG来一趟，并请您把六年前带走的东西归还。谢谢。”仍没有一丝感情。

　　说完，两边皆是一阵沉默，不知过了多久。那一边传来了一软软的“好”。似乎刚才那一阵沉默仅仅是为了等着一句“好”。而后，嘀声响起，真正的寂静才来临。

　　余余瘫坐在民宿的地板上，慢慢地，慢慢地蜷缩在一处，哭声断断续续，像冬天里刚洗过的发尖上的水珠滴落在脖颈，透心凉。

　　余余提前半小时到时，靳斯然已经单手支在沙发上，正望着窗外出神。那一双眼光射寒星，两弯眉浑如刷漆，薄唇微抿，除了高挺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，他也如六年前一样，仿佛这六年的时光就不曾存在过。

　　那位置有点小，靳斯然有些缩着自己的身子，不知是不是这样子显得孤独无助，竟让余余有些心疼。靳斯然听到余余坐下时的动静，也将微侧的身子转了过来。不说话，就定定地看着余余，眼神里可见怜惜，虽仅是短短几秒。而余余却躲避着他的眼神，直至靳斯然先开口打破这份尴尬。

　　“一别六年，这次怎么舍得回来了？”靳斯然语气尽是嘲讽。

　　余余哪里会听不出来，可她只是望着桌上的果汁，不知道要怎样回答。

　　靳斯然原本端坐在沙发上的身子微微前倾。

　　''听说余小姐住在民宿？怎么，来Y城度假吗？”

　　明明是最迷人的声线，说出的话以及所带的语气，却让人心如针刺般难受。而靳斯然这一番言论还是没有换来余余半点回应。怒火莫名燃起。

　　又是这样！又是这样！六年不见了，她余余还是这样，习惯性地沉默。

　　靳斯然压抑着自己的怒气，靠回了座位，冷冷地吐出一句，“还给我。”

　　之前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的余余，终于有了动作。余余从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，用她那青葱般秀气的手将盒子放在桌上，推向了靳斯然，有些紧张。而她的紧张在靳斯然看来却成了迫不及待。

　　靳斯然心里闪过一丝冷笑，起身拿了桌上的东西就往外走，没有一句话，没有回头看一眼。这时，余余忽然像触电了一样，立马起身也追了出去。本就娇小的女孩子，步子哪有180个头的人走得快呢，但是她的双眼却一直追寻着前方的男子，小跑着往前赶，似乎再不快点，就要错过一生最重要的东西。终于在一个转交的小路口，靳斯然停了下来，站定。转过身，与余余相视。两人为何总是频频陷入这样的情境呢。夜晚的路灯发出温暖的光，就算眼神里各自有感情，却也敌不过黑夜的遮挡。余余迎着光走向灯下的男子，靠近，踮起脚尖，轻轻揽住靳斯然，吻向他冰冷的唇。靳斯然愣怔，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，手却不受控制地抱住了眼前的女子，温柔地勾勒着余余嘴唇的轮廓，像在亲吻最珍爱的宝物。远看是多少人羡慕的神仙情侣啊，可近看，灯火阑珊下，却不知谁的泪水，那样咸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