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前姨夫。”
杜翩若语速缓慢且清淡地打断了许晋南即将出口的话，随后抬起头，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晋南，双目炯炯对上了他那双布满恼意的眸子，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，“亲戚！这是您当年亲口说的！我只是您一个远房的穷亲戚而已！托您的福，得了宋家这么多年的照拂！我感恩戴德！”
“翩若……”
“许先生有话还是等吃完了再说吧！我怕一会你说完了，我会恶心地吃不下！”
杜翩若垂下眼冷冷地说着话，一字一句都透着凉意，甚至都没有抬头再去看一眼许晋南。
许晋南脸色微变，低下头默默地点了点头，低垂的目光更显黯沉，轻轻地嘀咕了一句，“也不知道你这冷清的性格是随了谁！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了！”
闻言，杜翩若先是气极，咬了咬唇，随后又突然笑了起来，正巧这个时候服务生将菜端了过来。
她略微调整了姿势，准备好好地吃上一顿。
待服务生上完了菜，她边吃边笑着讽刺道，“无父无母，我的性格自然是随了生活啊！”
一句话刺痛了许晋南，杜翩若话语里故作的轻松自在他不是听不出来，想说些什么，但又怕她真的吃不下，只好咬牙忍住了。
吃了几口，杜翩若慢慢地放缓了吃东西的速度，顿时觉得这早已不是记忆中的味道，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吃。
她缓缓地移开眼，将目光落在了窗外黑沉的夜幕之下，五彩斑斓的灯火撒遍人间，犹如人间仙境一般，尽在脚下。
美得不像话。
眯眼去看，那一点点灯光逐渐晕开，模糊，一片一片巨大的光圈深深浅浅的。
她的眼角慢慢地浮现出湿意。
……
因为和宋惜城打了一架，杜翩若磕破了头，后脑勺有些肿胀，身上换上了宋沛凝借给她的连衣裙。
那连衣裙的布料非常柔软，冰冰凉凉的，轻得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，很漂亮。只可惜，套在她的身上倒将她衬得更加穷酸。
她想钻地洞，但还是忍住了，乖乖地坐在沙发上，一动也不敢动。
别墅会客厅里的冷气开的很足，杜翩若感觉头也没那么疼了。
坐在主位上的宋昌明头发都已经花白，一双沉潭一般的眼眸扫了一眼一言不发，看似镇定的杜翩若，眉头微皱，沉声问许晋南，“是你朋友？”
许晋南的头低得比杜翩若还低，轻轻地点点头。
片刻后，颤声解释道，“亲戚。”
——亲戚——
这两个字无轻无重地从那个低眉顺眼的中年男人嘴里说出来，完全击溃了杜翩若看似坚硬的心房，她咬了咬牙，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又松，松了又握。
她强忍住不断上涌的泪意，俯身，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拿过她面前那杯精致的茶杯喝了一口，润了润喉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用极其清洌的口吻，以一种所有人都能听到，却又不显得突兀的音量，开口说道，“许先生是我去世大姨的前夫！我今天是来向许先生借钱上大学的，我可以写欠条！毕业后会还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