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犹记旧相逢

第四十章

犹记旧相逢 孟微之 1892 2019-09-15 17:52:15

  景和二年,三月二十日,霁光浮瓦,万物生辉,宜出行,宜狩猎……

  天子的仪仗自宫门而出,旌旗猎猎,摇摇威严,后面依次跟着后宫妃嫔,亲王宗室,朝堂官员。

  春猎和冬至郊天一样重要,都是为表对天地滋润,哺育万物的感激之情,年年都要如期举行,从不间断。

  皇室春猎一直都在距宫城百里外的终南山举行。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,连绵数百里,地势辽阔,峻拔秀丽。

  春猎之时,后宫妃嫔,宗室命妇,都可以着骑装,同男子一般,长鞭策马,射箭打猎。猎场之上,输赢排名,不论男女,只论捕获猎物多少。

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终南山,却并不在猎宫安置,只在地势开阔处安营扎寨。这是自太祖时就定下的规矩,如非天气恶劣,或发生意料之外的事,则不得入住猎宫。

  众人休息整顿了一夜,第二日,是正式狩猎之日。

  春天是万物复苏,衍生繁盛之时,本不宜杀生,所以所谓春猎,也不过是以赛马竞技为主,偶尔来了兴致,手一时痒痒了,可以入丛树密林之中,捕一两只野兔走禽。

  赵縕华作为天子,主持完开猎祭典后,同宁王赛了一会儿马,又进密林猎了一两只野兔,便没了兴致,回到扎营之处。

  文妃是江南女子,从小又没学过骑马射箭,所以一直候在帐外。此时看到赵縕华回来,立刻迎了上去。

  “陛下,您回来了。”

  赵縕华额头已出了细密的汗,在日光下圆洁如珠灿灿然。文妃从袖间掏出手帕,抬起手腕欲给赵縕华擦汗,不料赵縕华却先一步接过了一旁的小太监递上的帕子。

  文妃眸色微闪,转而又恢复温婉,悻悻折回自己的手,将手帕胡乱塞进袖兜里:“陛下,茶已经准备好了,陛下喝一口吧。”

  “嗯。”赵縕华淡淡地应了一声,大步走向置于大帐外草地上的软垫,文妃细碎小步跟着小跑了几步,才跟上。

  文妃想找些话说,可赵縕华看起来没什么兴致,她也一时不知该如何了,只能默默坐着。

  辽阔的草地上有各色人纵马驰骋,宫里的妃嫔们今日没了宫廷之内繁琐规矩的束缚,都兴致勃勃地。着鲜艳的骑装,策马扬鞭,骑术不精的也都骑着马在宽阔平坦处慢慢走着,她们在阳光下笑的灿烂,鲜活明亮。

  陈婕妤出身将门,今日应当属她最出挑,每每赛马,无论是和谁,都是她拔得头筹。

  这一轮,她和许妃赛马,又是她得了第一,众人都在喝彩,笑声悦耳,听得文妃也有些心痒痒的。

  “陛下,您看陈婕妤,骑术当真是精湛,恐怕长安城中,再找不出骑术比她更精湛的女子了吧。”文妃偏过头,瞧见赵縕华在看陈婕妤,眼眸里竟闪着光亮。

  想来,陛下是对这般鲜活的女子另眼相待的吧,文妃心底一丝怅然。

  “嗯?”赵縕华看的出神,只听到了后半句:“你说这长安城里再没有女子比陈婕妤骑术更精湛?”

  赵縕华兀地低下头,声音极低:“有的,有一个女子,陈婕妤怕是只能及上她一半的风采。”

  说完此话,赵縕华不由地勾起唇角,眼底有浅浅的温柔。

  文妃不解且好奇,可赵縕华却并不再往下说了。

  他支颐着撑起头,合眸浅寐,脑海里却都是他初次见沈风眠时的画面。

  那是乾元十四年春,他十五岁,言昀十五岁,沈风眠十四岁。

  他偷偷溜出宫,和言昀一起去郊外赛马。皇宫太过拘束,如果父皇忙于政务一时顾不上他,他就会偷偷溜出来,郊外才够宽阔,才是赛马的好地方。

  那一日,他和言昀骑着马,一路慢悠悠地走到郊外,像往常一样往那棵大柳树下去,作为此场赛马的起点之处。

  隔着数里之地,他在新芽吐露方能没马蹄的平地之上,看到了一个少女,她穿着一身浅蓝色骑装,隔得太远,他并没有看清她衣裳上的纹饰,只是觉得那一袭蓝色衣裳清新脱俗,格外好看。

  少女洒脱飞扬的身影纵驰在数里之外,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有她这般青云之姿。

  他问身旁的言昀可认得那少女,言昀眯起眼望了一会儿,说那就是他沈家的妹妹,沈风眠。

  沈风眠,三年前的中秋宫宴,言昀就同他说过,他有个妹妹,叫沈风眠。长安城里的世家女子那么多,父皇母后,各宫娘娘,在他面前提过的女子也有不少,但都远不如沈风眠这个名字深刻。

  今日得以遥遥一见,果然是个极不同的女子。

  说话间的工夫,赵縕华再抬头看是,四周已无少女的踪影,后来,也再没见过。

 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起言昀,言昀说沈风眠并不是每一天都出来骑马,只十天半个月出来一次,且只出来半个时辰,往常那个时候她已经回去了,那一日应该是有事当搁出来得晚了,回去得也晚了。所以那一次,不过是凑巧碰上了。

  自那日遥遥一见后,他心里便有了这个唤做沈风眠的女子,她那日的风采,也一直在他脑海中留存至今。

  只可惜后来,再未见过她骑马,那样灿烂鲜活的她,也再未见过了。

  她嫁于他至今年已是第六个年头,参加皇家春猎秋狩已五个年头,却从未赛过一次马。

  她总是推脱自己骑术不精,恐给他这个储君丢脸,他知晓她是推脱,可并不戳穿,只是说那他教她吧,可她也说自己不喜骑射,怕学不会。

  她哪里是骑术不精,哪里是不喜骑射,只是不愿意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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