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方便,尸首就近放在了官府的停尸房,府衙大人看了柳庄严一眼,大手一挥,“去把尸首抬上来。”
柳庄严不是好惹的,但是准太子妃的面子要给。
柳庄严眸中蓄满阴云,死死盯住闫烙清,“你想干什么?”
那模样,仿若要吃人。
闫烙清直视他,“柳公子,仅凭一具尸体,一盒糕点,一个丫鬟的几句证词,就判定我手下的铺子害了人命,您不觉得太过武断了吗?”
“柳公子大可放心,我对死人没有兴趣,但是要判我的罪,我不服。”
“尸体仵作早就验过,怎么,你觉得你自己比仵作还会验尸不成?”
他眼神怨怒,神情阴狠,但即使是怒火中烧,仍旧保持理智。
闫烙清转身去看尸体。
源力周转之时,她眸中有清光闪过,从上到下扫视一周。
众人只见那浑身都散发着矜贵气息的女子,蹲在那具尸首面前,翻了翻她的眼皮,再到嘴巴,喉咙,从上到下,脸上的神情越发不对。
自己的女人死后躺在地上,任人“观摩”,柳庄严把心中的气憋下,侧在一旁的双手紧握成拳,眼眸如同染了色一般,红得不像样。
即使是气到了极点,他依旧忍住了将那该死的女人拖下去虐杀死的冲动。
他看到那女人的手放在仙儿的肚子上,脸上神情莫测。
他看到那女人的视线停留在仙儿的脸上,漂亮的眉头紧皱了起来。
然后,那女人起身,拿出帕子,细细地,一根一根,擦着她葱白的手指。
草!
“看出什么了?”
他声音嘶哑,压得很低,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杀气。
闫烙清起身,却对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问道,“你家小娘平日里身体如何?”
丫鬟不明所以,如实回答,“小娘有些功夫底子,身子比平常的姑娘要好一些。”
“许小娘今儿个是时起身的?”
“辰...辰时。“
“许小娘出事前可有出门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可有见客?”
“未曾。”
“许小娘平日里饮食如何?可有什么忌口的?”
“小娘是烟城人,自小喜辣,但是因为平日里公子约束良多,这几年饮食都比较清淡了,没..没有忌口的。”
柳庄严侧在一旁的手紧了又松,最后终是卸下了一身戾气,盯着闫烙清。
她发现了什么?
闫烙清连着问了很多问题,都是一些琐碎的闲事,她的语速越来越快,那丫鬟额上冷汗涔涔,开始有些磕巴起来。
闫烙清眼睛一眯,忽然凑到她面前,盯着她的眼睛,“许小娘喜辣,为何今日会突然想吃甜的?她见了什么人?”
她的语速陡然慢了下来,带着丝丝蛊惑的味道。
“小娘在用餐前,表..表小姐来过。”
“她来干什么?”
“小娘曾在金城打造一把匕首,表小姐前些日子去金城,小娘托她将匕首取回来,表小姐是来送匕首的。”
闫烙清冷冷一哼,这一哼,倒是把丫鬟离家出走的魂给拽回来了,她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,跪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闫烙清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,“许小娘见了表小姐,为何一开始我问你,你答她不曾见客?”
“我...我忘记了。”
“撒谎。”闫烙清神情认真。
“大人,这丫鬟明显有问题,我怀疑她与许小娘的死有关,请大人派人明察。”
“大人明鉴啊,奴婢自小和小娘一起长大,奴婢怎么会害小娘!奴婢冤枉!”
惊堂木一拍。
“清姑娘,无凭无据,可不能凭空污蔑人。”
闫烙清眼中明晃晃的笑意,她开始没有耐心了。
他这是,赤裸裸针对她,她要是还看不清,她就是傻的。
无凭无据?
也好,她并不打算揪着不放。
先洗脱罪名,再看戏为好。
“大人说我的甜酥糕有问题,许小娘是吃了这盒糕点,才中毒身亡,可对?”
徐大人:“是,许小娘正是吃了含有风轮草的甜酥糕,才死的。”
闫烙清拿起一块,“若是我吃了这块没死,又当如何?”
众人齐齐瞪大眼睛。
徐大人眉头一皱,“清姑娘想要以身试毒?”
这可不是个好办法。
“若我没死,是否可以证明,许小娘的死不是因为我家甜酥糕?”
徐大人眉头再皱,“每块糕点不一...”
“许小娘今日吃的是这一块?”
丫鬟垂头应是。
闫烙清挑了挑眉,不由分说将那糕点往嘴里一放。
看得众人瞳孔一缩。
徐大人一拍桌子,“快,请大夫,请大夫!”
这小祖宗想死可以,但是死在他这里可万万不行!
很久很久,那矜贵的女子依旧稳稳立在一旁,那背影远远望去,如一杆标枪。
“这...这怎么可能?不可能...不可能的...”
丫鬟面上是掩不住的震惊,那块糕点上,明明...明明...
“李管事,起来,回去。”
李管事十分欣喜,揉了揉酸痛麻木的腿,起身竟不看徐大人一眼,像是接到了圣旨一般,转身撒腿就走。
他就知道,清小姐肯定有办法的!
主仆俩一令一动的模样,看得众人咂舌不已。
徐大人被无视了。
徐大人很不高兴。
“清姑娘,这是府衙。”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!
闫烙清改了模样,收起满目清冷,收起满身冰霜,收起面上那一抹认真,整个人恍若被人抽了骨头似的,懒懒靠在柱子上,双手环胸,侧着脸看他,一脸纨绔又嚣张,“大人,公堂是讲究证据的地方。柳公子告我杀人,人证物证可谓是都准备齐全了,行啊,姑娘我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,我配合你们。结果怎么着,人证有问题,物证?呵...”
“无凭无据,大人可不要随便冤枉了人。”
徐大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。
“你...大胆!”
闫烙清轻轻一笑,“我闫烙清什么性子,这皇城谁人不知,看在徐大人也是使命使然,我不与你计较,但若是有旁的原因,大人可要小心了,毕竟,我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!”
那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模样!
众人眼皮子齐齐一跳。
这祖宗,果然是祖宗!
一洗脱嫌疑,就开始目中无人了!
徐大人气得发抖,“既然与甜酥糕无关,那你说,人是怎么死的?”
闫祖宗眼睛一斜,“这和我有关么?调查死因,还死者一个公道,这不是大人该做的事情么?”
她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看戏。
瞧她那副欠扁的模样!
柳庄严敛了敛神色,唤了一声,“清姑娘。”
“仙儿她,是意外么?”
闫烙清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,“不是。”
那人眼眸中又开始了,又开始酝酿着一场风暴。